第1章-《飞灰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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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这是他第二次来见这位刘医生,上一次是一周前,刚来到这里的第二天。

    坐在诊室的椅子上,易晖习惯性地垂头观察桌面上的木质花纹,戴着眼镜的男医生放下茶杯坐在他对面,用笔轻敲两下桌面他才回过神抬起头。

    “今天是个好天气。”医生以轻松的话题开场,“你的气色也比之前好了。”

    虽说一回生二回熟,易晖本着对医生天然的敬畏,举止还是过分拘谨,点了下头,说:“嗯,好多了。”

    接下来的流程和上次差不多,医生边跟他聊天边问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事。

    易晖下意识紧绷神经,每个问题都要思索几遍才开口回答。

    没聊几句,医生便留意到这情况,放下手中的记录本和笔,双手在桌上交握摆出平等的交谈姿态,开玩笑般地问:“怎么了?怕我叫护士过来给你打针?”

    说的是上周易晖被强行送进诊室,没有熟悉的人在身边的陌生环境引发了他内心深处对医院的恐惧,那时候医生问他怎么了哪里不舒服,他只不断地重复一句话——“晖晖不要打针”。

    想到这里易晖赧然,摇了下头:“不怕了。”

    即便再迟钝、再缺乏生活常识,他也知道这是在做类似心理疏导的治疗。出于自我保护,他下意识不愿敞开心扉,将自己缩在不怎么坚硬的壳子里,努力阻隔所有想踏足这片禁地的人。

    又聊了一会儿,医生大概也察觉到他放不下防备,合上记录本,说今天就到这儿。

    易晖悄悄松了口气,刚要站起来,听见医生道:“这是第三个年头了吧?”

    对此几乎一无所知的易晖是心虚的,别开目光磕巴着回答:“是、是吧。”

    医生笑了笑,好似完全没发现他的反常:“我们都这么熟了,也别光我问你,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?治疗进度,生活琐事,对周围人事物的看法,或许我能给你一些建议……对了,之前你还会带画来给我看,怎么,最近不画了吗?”

    易晖一下子蒙了,垂头讷讷道:“画,还画的。”

    医生静静等了一会儿,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,拿起桌上的文件准备放回身后的档案柜里。刚背过身,耳边传来易晖细弱的声音:“问什么都可以吗?”

    医生转回身,用温和的眼神传递鼓励:“什么都可以,我会为你保密。”

    易晖舔舔嘴唇,似在犹豫,足足一分钟后才下定决心般地抬起头,勾着手指拨弄了下垂在胸前的一簇长发:“我可以把头发……剪掉吗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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