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章-《飞灰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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木屋只有不到十平,能称得上家具的东西少之又少,更不可能存在暗格之类的设计。确认窗台里外也空无一物后,周晋珩擦了一把额角渗出的薄汗,刚想出去换换气,转身时脚尖碰到地上的什么东西。
低头乍一眼什么都没瞧见,蹲下来俯身仔细观察,才看到墙边的床底下倒扣着一块木板似的东西。此处背光,又是藏在床底边角这种隐蔽的位置,茶褐色的木板几乎与地面融为一体,难怪警察都没发现。
周晋珩轻手轻脚地将那木板从床底下拖出来,翻转,正面向上放在桌子上。
重归平静不久的心率再次失衡过速,在他摸到木板上的盖布时。
他又开始洗脑般地做各种假设——或许只是一块用剩下的普通木板,或许这是房主忘了带走的装饰画,也可能是易晖想用它来画这山间的景色,他对风景画向来情有独钟。
周晋珩甚至不想掀开这画布了,恨不得现在就落荒而逃,不去看,就可以当作不存在。
可他不得不看,他想知道易晖去哪儿了,更想确认易晖并没有那么喜欢自己,喜欢到为了自己一个随口的承诺丢掉性命的地步。
稍微平复后,他深吸一口气,捏住布料一角,手一扬,盖布应声而落。
抬眼望去的瞬间,时间仿佛就此停止。
周晋珩想后退,却被钉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,呼吸滞住的间隙,有来势凶猛的洪流突破堤岸,闯进他的脑海,将他做下的那些自欺欺人的假设冲垮,一个接着一个,一个都躲不掉——
养白雪花是因为他喜欢白色;
常烧热水是因为他不爱喝凉的;
整天抱着那个哆啦a梦睡觉,是因为那是他送的;
离家出走蹲在百货大楼门口,是因为那是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;
买这所房子是为了送给他,因为他曾说过喜欢安静,想住到山上去;
被他烫伤手、被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践踏也不生气,是因为真的很喜欢他。
小傻子每分每秒都在拼尽全力对他好,他的“喜欢”是全世界最单纯的“喜欢”,只要那个叫周晋珩的人高兴,他就心满意足。
可周晋珩做了些什么呢?
他一次又一次利用、伤害、欺骗这个全世界最爱他的小傻子,在他最需要他的时候将他抛到脑后,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别人。
连那句“喜欢”也是他先说的,他怀揣着敷衍应付的心思信口放言,小傻子就当了真,如珍似宝地揣在心里,然后千倍万倍地回报给他,奋不顾身地爱了他三年。
直到临死前,都在用最笨拙的方法为他开脱罪名,自己不去打扰他,也不让其他人给他添哪怕一点麻烦。
一束斜阳透过窗户落在桌子上,照亮了那幅在黑暗里藏了很久、刚刚才得以见天日的画。
那是一幅肖像画,画中人鼻梁高挺,眉目深邃,有着一副令世人艳羡的好相貌,他微抿薄唇,神态倨傲,好似天地万物都不足以让他纳入眼中。
而画外有着一模一样面孔的人,颓丧得仿佛失了魂,夕阳将他孤寂的影子拖长,涣散无神的视线落在那幅画上,跟从前那个既狂妄又愚蠢的自己对视。
他才傻,他才是真正的傻子。
答应要给他的东西,易晖一件一件亲手送到他面前,可他承诺过却没做到的事,再也没有重新兑现的机会了。
他的小傻子,不会再回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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