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章-《飞灰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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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听到这里,易晖有些恍神,不过只短短一瞬,短暂到他还没来得及细究原因,就随风消散了。

    临走前,刘医生还提出一种假设:“有没有可能,他是真心的呢?不是因为愧疚,也不是因为家庭,仅仅是因为他想这么做?”

    易晖愣了下,随后摇了摇头,笑得无奈:“不可能。”

    这个假设在易晖看来比自己借尸还魂这件事还要荒谬。

    他明明知道我已经死了啊。

    看完医生,母子三人去超市采购,顺便在楼下的快餐店吃了晚饭,磨蹭到夜里八点多,才开着小面包车往回赶。

    易晖这几天没睡好,靠在后座脑袋抵着窗户打瞌睡,江一芒倒是精神十足,开着窗户大声唱歌,从流行金曲唱到经典老歌,江雪梅偶尔跟她合唱两句,边唱边夸:“我女儿简直神仙唱歌,出道做歌手都没问题!”

    易晖眯着眼睛听她们笑闹,心里不着边际地想着——家里有一个善用鼓励式教育的家长真好。

    记忆中他的母亲是个要强的女人,虽然对他很是疼爱,从小到大,易晖还是能敏感地察觉到她深埋心底的遗憾和怨恨。

    所以才会对当年刚认祖归宗的哥哥那么凶,把他视为要来害他们母子俩的恶人;所以看到自己的画从不给予夸奖或者鼓励,只在即将离世的时候幡然后悔,拉着他的手,求他为她画一幅画。

    无论在当时还是现下,易晖有足够理由猜测,哪怕他捧着一张白纸来到母亲病床前,她也会挤出笑容说好看。

    想到这里,易晖竟不知该为自己与日增强的记忆力高兴,还是该为说好了忘记却怎么也忘不掉而悲伤。

    他的心愿是作为江一晖活下去,可他舍不得那些回忆,不管是开心的还是难过的,统统都舍不得。

    幸好天黑得彻底,无人知晓他在怀念,也无人目睹他湿了眼眶。

    回到家里,把采购来的食材归置好,该放冰箱的放冰箱,该包保鲜膜的逐一封存,结束时时针已经指向十一点。

    江一芒明天要上学,打着哈欠先上楼睡了,江雪梅想起明天要穿的工作服破了个洞还没补,抱着针线盒进了房间。易晖主动收拾残局,把包装废料全部装进一个垃圾袋,打算扔出去给厨房腾地方。

    垃圾箱就在路对面不远处,一趟来回用不了几分钟,易晖便没披外套,穿着薄衬衫就出去了。

    小镇上家家户户崇尚节俭,这个点除了江家,别家挂在门口的路灯都灭了。易晖一路小跑到路对面,勉强看清垃圾桶的位置,扶着边沿把垃圾袋塞进去,再把丢在一边的桶盖拿起来盖上。

    没来由的一阵风吹得易晖打了个寒噤,他把手蜷回袖子里,转身刚要走,突然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人抓住手腕,大力一拽,还没来得及叫,就已经被按在旁边的墙壁上,面前压下一个高大的黑影。

    “去哪儿了,这么晚回来?”

    听到声音的一刹那,易晖吊在嗓子眼的一口气才落下。

    是他,不是什么坏人。

    周晋珩大约也没想到自己差点被当成趁黑打劫的强盗,借着对面的一点光看见易晖唇色发白,以为他冷,松开撑在墙上的一条胳膊,去摸易晖垂在身侧的手,摸到了表情更难看:“手这么冰,不是让你多穿衣服吗?”

    易晖尝试挣动几下,抽不出来,无奈地问:“你到底要干什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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